我这倒霉身体……还没从30多个小时的火车车程上缓过来……
更新久等了——希望能看的愉快【这题材能愉快?!
+++++
—06—
梅雨季总是潮湿得令人生厌,连绵不绝的细雨浸湿了整个城市,墙壁,窗户,甚至皮肤上都凝结了一层闷热的水汽,呼吸里凝结着沉重的湿热,仿佛一条被放进了蒸锅中即将脱水的鱼。
KENN对梅雨季本来算不得讨厌,现在却并不这样想,心情像吸饱了水的海绵,就在喉咙里堵塞着,吞不下也吐不出。
六月,这种闭门不出的日子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不停的降水使得即使打开阳台窗也只能感觉到雨水打在脸上的黏腻湿凉,可怕的湿度排挤着氧气,洗好的衣物也很难晾干,成排地晾在阳台上,占据了他最喜欢的空间。
KENN坐在沙发上,手边散落着几本漫画周刊,他变得很少看电视或者打游戏,属于电子屏幕的光线对他来说也是难以适应的刺激,一旦超过一段时间他就会感到头晕恶心,属于室内的娱乐项目也减少了,他突然很想念之前一周去一次的琴行,那里有一架他很喜欢的钢琴。
KENN抬起头,墙上的挂钟静指针发出很轻的走动声,临近中午,这场该死的雨从半夜开始,到现在也没有停下的征兆。
从狭小的窗口看得见一小片阴沉灰暗的天空,毛榉树的树梢被雨水不断冲刷,会在偶尔晴朗的日子里呈现出焕然一新的绿意。
前野在厨房忙碌,他在家务事上越来越得心应手,新买来的小砂锅里炖着什么东西,很香的温暖的味道从拉门那边一点点渗透进空气,房间里渐渐充斥开温馨舒适的味道。
长时间分离的日子总是有很多话想说,即使是无关紧要的琐事也会变得恬静而值得期待,可是一旦距离加近,相处的时间变长,却渐渐变得无话可说了一样。
KENN随便翻开一本漫画,上面健气十足的人物和精美清晰的分镜此刻居然提不起他的任何兴趣,天气也好,身体状态也好,隐藏的疾病也好……他对这一切明明都不算清楚,对身体状态也无能为力,却越发感觉到他对这一切居然抱有一种罪恶感。
因为自己的无所事事,而对造成这一切的患病的身体产生了越发强烈的罪恶感。
被疾病困扰的人都会或多或少地消沉或者难过,这种难过想来有些矫情,也不太愿意和别人分担,他听到前野在厨房走动的声音,有些话思考了很久想和对方商量,他决定叫他过来。
不适就发生在一瞬间,他突然感到心跳加快,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是那种胸闷的感觉,和梦里的窒息感并不相同,呼吸却也因为这种塞进了棉花一般的堵塞急促起来。
KENN下意识将自己蜷成一团,胸口剧烈的起伏令他想开口呼喊前野的名字,却又不知为何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喘息都是寂静的,他听到细细密密的雨声和胸口起伏的危险的呼吸声,危险的讯号敲打着心脏,理智却制止了他的呼救。
不是哮喘,他很明白,这只是梅雨季的低气压和潮湿加重了他的缺氧,已经不是第一次,每次都在十几秒后恢复正常。
虚弱从来没有停止过,总是在KENN认为已经没关系的时候再次造访,但是这些都没到自己无法承受的程度,他不想,也不打算将这些告诉前野。
他对他的照顾已经太过无微不至,一点点令他担心,令他苦恼的成分都不想再强加在他身上,KENN是这样决定的。
痛苦的感觉离开了他,前野拉开厨房拉门走出来,他开了灯。
“再炖一会就可以吃咯,日野前辈给的菜谱应该很不错吧……”他语气很轻快,突然顿了一下,“kennu?你怎么了?”
状态明明调整得很好,他却能再马上发现自己的异样,KENN心里一跳,忙笑了笑敷衍过去。
“嗯?有点困了而已。”
前野将信将疑地点头,他在他身边坐下来,迟疑了片刻。
“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嗯~”
已经开始厌倦了,KENN咬了咬嘴角,他想回到过去的生活,他想和这个人一起打游戏,做饭,到外面去……
究竟何时能恢复到曾经的状态——他一无所知,也看不到尽头。
+++++
意识到KENN的身体开始逐渐康复好转,是在七月份过去一半的时候,不单单是病人自己,就连一直小心谨慎的前野也察觉到,虚弱和萎靡就像六月黏腻潮湿的水汽,随着梅雨季的结束,从KENN的身体里逐渐剥离了出去。
这些日子过得很轻松,虽然还是被禁止出门,KENN的精神状态却明显好了很多,他时常站在阳台上拉开窗,让夏季夹杂着聒噪蝉鸣和植物清香的风吹进室内,灼热的阳光穿透空气洒在身上,他时常因此闷出一身的汗,再跑去浴室冲个澡顶着湿漉漉的脑袋窝在沙发上。
他们终于可以一起打游戏,一起吃零食,时间还是不能太长,但是足够令他们都感觉到难得的轻松和愉快。
晚饭破天荒地吃了牛肉火锅,明明是炎热的夏季,他们开了空调,用一口小小的锅咕嘟嘟地煮着五花八门的食材。
“好奢侈喔……”KENN看着前野搅拌着酱汁,他坐得笔直,指间夹着筷子准备就绪,一双眼盯着冒着热气的锅,毫不掩饰地闪闪发光。
“生活费上不用担心,”前野连忙接了一句,“前辈给了带薪假……”
“噗……”KENN瞥了他一眼,安抚性地一笑,“那我明天要吃猪排饭。”
“不许吃太多肉,”前野正色,他用筷子戳了戳露在外面的香菇,“可以吃了。”
“嗨!”
也许是出于潜意识里对彼此的在意和保护,他们总是很敏感地回避着给予对方任何压力,无论是身体状态还是生活上的压力,他们都不想将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而是用自认为最稳妥的方式小心翼翼地藏在心里。
吃到最后两人都出了一身的汗,大瓶乌龙茶几乎见底,KENN倒在榻榻米上,偏过头看着前野走来走去收拾碗筷,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安静得只能听到他的脚步声和流水冲刷碗筷的声音,窗外夏虫的鸣叫都被阻隔在外。
心里很平静,有种无形的愉悦从心底一点点升腾上来。
“总觉得……什么都不想做呢……”
“嗯?”前野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他弯下腰收起矮桌,躺在地上的青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茶色的眼里莹润着澄澈和纯粹的透彻,唇角微微翘着,露出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神情。
前野愣了一下,心口微微一跳。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KENN这样雨过天晴一般的神色。
“没什么~”KENN一笑,“很高兴而已。”
想和你这样一直在一起——这个念头自然而然地冒出来,一闪而逝却又任性固执。
+++++
知道扒谱可以赚钱,还是在刚刚到这座城市的时候。
KENN坐在阳台上啃着西瓜,就算两个人不出门开销不大,各种各样的费用还是不停地消耗着,生活必需品是一定要买的,为了营养均衡各种食材的花销也很可观,每次看到前野提着购物袋从超市回来,都有一抹沉重压在心口,无关痛痒,却实实在在。
他想工作,即使不能补贴什么,也像是想要寻求心理安慰一样,执拗地想要做些什么。
或者说,他也想为前野做些什么。
八月接近尾声,他舔了舔手指上的西瓜汁,宽大的背心短裤将大片皮肤裸露在空气里,他用手向领口送着风,一手握着手机和刚刚联系上不久的乐谱买家闲聊。
买家是个乐器初学者,按照对方的说法,只是心血来潮想学而已,并没有什么严格细致的要求。
KENN对这个人很有好感,那种说不清的亲切让他感到熟悉。
这周的气温久高不下,闷热和呼吸不畅令KENN心跳加速,他讨厌身体的任何异样,这种虚弱的征兆令刚刚难得的好心情一扫而光,虚汗随着明晰的心跳一阵阵钻出毛孔。
他无能为力,只能等待这令人生厌的感觉散去。
“kennu?”前野在玄关处提高声音,他听到他换鞋开门的声音,“我出去一下,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没有,”KENN没动,他按着心口,剧烈的跳动的感觉震动在掌心,语气却一如往常,“路上小心。”
听到门关上的一瞬,心口莫名地更加剧烈地缩紧了,没有原因,KENN惊讶地站起身,不知为何产生的惊疑不安丝丝缕缕萦绕在心头,仿佛缠上一层锋利细密的丝线。
前野已经走到楼下,就在那棵巨大的毛榉树下,他本就清瘦的背影在这样看来更加瘦削,休闲衬衫和牛仔裤让他看起来和那些平常的,毫无压力的学生无异。
他和路过的中年女人打了个招呼,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之内。
但事实并非如此,他不能像普通的年轻人一样在休息日约几个朋友一起出门,也不能毫无压力地窝在家里什么也不做舒舒服服度过一天光阴……
因为自己。
KENN走回房间,剧烈的心悸已经过去,那种难以形容的焦躁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消散。
愧疚仿佛无孔不入的炎热,渗透进每一个脆弱的不堪一击的角落,然而更加令他无措的是——他似乎已经对这独占一般的关系产生了依赖。
床头放着一个小小的喷雾,用来在哮喘突发时紧急处理,他为了以防万一试过几次,保证在突发时可以迅速应对。
疾病笼罩着的死亡的阴影仍旧没有消散,阴影沉闷地压抑在他们头顶,维持着他们之间暂时无法结束的焦灼关系,也随时将夏日一般明媚的心情拖入阴云密布的晦暗艰涩。
匆匆和乐谱买家定好收付时间,他想起阳台上盛放西瓜的盘子还没有收好。
生活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明明应该有种安稳的闲适才对。
他却感到像是被时间的漩涡卷入其中,时钟融化成抽象的图案,将他套进永无止境的轮回里去。
他被锁在这个房间里,这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
“呐maenu,”晚饭时KENN比平时吃得多了不少,加了各种蔬菜打磨细腻的面包汤温暖又浓稠,他却有些食不知味,“我能……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食欲旺盛就代表身体状态好,他希望前野能这样认为。
“怎么了?”前野放下碗笑了笑。
KENN抬起头,又低了下去,眼睫飞快地闪了闪,这才再次抬起眼睛看着前野的脸。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话脱口而出的时候还是失了几分底气。
“我想出去走走。”
+++++
—TBC—